退休在即,谁来接班?
老教师放不下10个山里娃
2014年07月03日 来源:鲁南商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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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学了,曾庆亮将孩子们一一送回家。
巍巍四海山,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大山里的人们。平邑县临涧镇黄天村就坐落在这座海拔640米的深山最高处,每天清晨,从村口小学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,让这个山村瞬间充满了生机。
这个学校很特殊,只有10个孩子和一个老师。
着急
山村小学盼不来新老师
随着暑假到来,平邑县临涧镇黄天村教学点惟一一名老师曾庆亮心情愈发沉重。到11月20日,他就到花甲之年,也到了退休年龄,就要离开坚守了40年的教学岗位。
这40年来,天天和娃娃打交道,如果一歇下来,曾庆亮觉得还真不习惯。再说,谁还会到这深山老林来教学,村里学龄儿童怎么办?这段时间,谁能来接班的问题一直让曾庆亮忐忑不安。
6月30日,暑假前最后一天,记者见到了曾庆亮和他的学生。
瘦弱,和蔼的目光,说起话来朴实无华,这是曾庆亮给人的第一印象。
“秋后,这10个学生也要到山下去了。”曾庆亮说,话语间和眼神中有很多无奈。
“原来,这个学校有100多名学生,周围好几个村的孩子都集中在这里上学,10多个老师,热闹得很。”回忆起这座学校鼎盛时期,曾庆亮无比激动。
因为,这座学校承载着曾庆亮和村民的很多记忆。
执着
放弃“肥差”当起教书匠
时光回到1974年,曾庆亮高中毕业回到村里。那时村里的娃娃多,村民大多都是文盲,自己被乡亲称为“高材生”。学校缺少教师,很快,他成了一名民办教师,那一刻,他很自豪。
每天,他都第一个来到学校。那时条件艰苦,老师和学生都是用土台子,房子也七漏眼八漏气。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苦,他爱站在课堂上,看着一双双求知的眼睛,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讲给孩子们听。
1978年,大队缺少会计,党支部书记动员他去当大队会计。在生产队,会计可是个“肥差”,但他一口拒绝了,因为他离不开课堂。
1984年,村委第一次选举,他得了最高票,只要他愿意,就可成为村主任。村里的干部再次动员他当“官”,他还是一口拒绝了。
他说:“我天生不会当官,就想教书,让孩子们多识字。”
作为一名民办教师,工资不高,对已成家的他来说,养家糊口都困难。在当时,凭他的文凭和知识,到哪都比干这强。
但是,他依然放不下心爱的教育事业。
无悔
40年青春奉献给山里娃
1991年,曾庆亮考上了费县师范,这意味着,他已成为一名公办教师。两年的学习生活很快结束,他依然选择了山村教育。1993年,曾庆亮被分配到离家30多里的本镇一所小学任教。几年后,他成了那所学校的校长。
作为一名山村教师,曾庆亮每周都吃住在学校。1995年秋收时节,妻子在农田干活时不小心脚踝骨折,农活没人干。别人都劝他回家照顾妻子,他说:“我是校长,再困难也不能耽误孩子的课程。”
两个月里,他每天两头跑。有时自己也想:我是校长,家里出了事情请两天假,大家也会理解。但一想到孩子们,他放下了这念头。
有时他还想,这么远,冬天下雪路滑,夏天风吹日晒两头跑,我图什么?但逢周六放学回家路上,遇上已读中学回家的孩子,亲切地叫老师,他心里美滋滋的,觉得很光荣,很幸福。
1999年,离开村里小学8年后,曾庆亮又被调回到了黄天村。这时,学校已建起了二层楼,一到五年级,学生坐满了教室,整个校园都是孩子们嬉戏和读书声。
在这个学校里,26年的时光,有很多孩子是他曾经的学生的孩子。当一家两代人的老师,他感到非常骄傲。
26年的时光,也改变了山里的一切。有很多孩子走出了大山,逢年过节回家,都来看望他,这时,曾庆亮觉得无比荣耀。
期待
有人接班教村里孩子
接下来的几年间,山里的这座学校慢慢空了,学生从100多个到50个,再到20个;班级从一到五年级5个教学班,到只剩下一二年级;老师也从10多个,到四五个。到2012年秋,整个学校只剩下了一年级的10多个孩子,还有他一个教师。
当孩子们走出学校,办公室里只有他孤零零的身影。但多年的习惯依然没有改变,他照旧拿起孩子的作业,仔细看着稚嫩的一笔一划,作业不多,很快批完了,再备下明天的课程。
曾庆亮知道,10多年来,已经很少有老师愿意再走10多公里的山路到这里教学。几年前,为了保证师资力量,镇中心校实行教师轮换上山教学,整个学区的老师都轮了一次,最终还是一个个都离开了。
有一年,听说新考来一名教师,他是多么高兴,学校需要新鲜血液啊。谁知,新教师到学校一报到,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。后来听说,那孩子连教师资格都放弃了,宁愿放弃这一工作,也不愿意到这里来。
曾庆亮一点都没有埋怨这名新教师。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,谁会再把青春放在这山头上?
眼看暑假就要到了,一年级的10个学生也要在这所学校“毕业”了,他们有的会到10公里的山下小学,有的会跟着父母到城里上学。
曾庆亮也明白,再过几个月,自己就已60岁,也到了退休的时候了。其实从前几年,他就查出了糖尿病,伴随高血压、心脏病,一直靠药物控制在坚持。欣慰的是自己一生都奉献给山乡教育,无怨无悔;忧虑的是,没有教师来,他怎么能安心地离开岗位?
文/片 本报记者 吴慧
通讯员 孙兆军 牛玉